八又二分之一

照片－福斯卡里拱門上的雕像

１、

以斜扣的paludamentum斗篷

自然垂墜地遮住前胸，

右臂露出繡飾的肩甲，

長裙外覆蓋革裙，

裸足仍繫著金屬鏤刻的腳環。

虬髯，臉偏一側，

眼光炯炯瞪視遠方。

右握權杖，頭盔

雖置於地，左手卻

隨時準備拔劍出鞘。

你忖度：那是一位在戰鬥中

稍事休息的羅馬將軍形象。

照片－提香的肖像畫－摘自網路

２、

〖他是誰？〗

他是烏爾比諾公爵－佛朗西斯科。羅維雷一世，

你說：雕刻家喬瓦尼。班蒂尼應是

借用提香的肖像畫為藍本雕刻的。

(羅維雷家族是義大利的豪門貴冑，

父祖輩出任兩屆教皇，

母系則為烏爾比諾世襲公爵，

因舅舅絕嗣而傳位予他。)

〖為什麼特別談到他？〗

他的流傳於世，你接著說：

絕非何等豐功偉業、經世弘論，

而僅僅緣於眾多名家之名作。

聖蒂蒂托畫過幼年的他，

拉斐爾描繪了少年的他，

（還讓他在雅典學院中

扮演回眸的白衣美男。）

吉奧喬尼與卡巴喬則雙雙

為他留下青春樣貌，

最後，再由提香工筆完成

他邁入中壯的身影。

〖所以，你想講得是⋯⋯〗

佛朗西斯科。羅維雷一世

生活在文藝復興盛期，你總結道：

他是一個理解、欣賞並保護藝術的愛好者，

那個時代，畫師們開始獲致名利和地位，

但服務的對象終究仍局限於

極少數的王公貴族與宗教上層。

照片－拉斐爾－雅典學院局部－中央回眸的白衣美男

３、

〖想不通的是：總督宮何必

為別家公爵樹立雕像？〗

你說：那得由１６世紀初講起，

隨著奧斯曼土耳其在東地中海開疆闢土，

西葡兩國亦競相探索新大陸與新航道。

一向面朝大海的威尼斯人，

也逐漸回望其身後的陸地。

在與教廷爭奪義大利北部影響時，

一次激烈齟齬，雙方互斥對方為

海上漁村與鄉下神父。

讓教皇儒略二世號召康布雷同盟

集結歐洲列強共同出兵干涉。

唯待察覺路易十二的染指企圖後，

又成立包含威尼斯的反法聯軍。

接著再因戰利品分配不均，

導致威尼斯復轉與法國合作⋯⋯

最終則於一團混戰後，

各自重歸開打前的原狀。

『這跟佛朗西斯科。羅維雷一世有何關連？』

這時的他正兼任教廷護衞隊長，

而那位脾氣暴燥的教皇

正是他的親叔叔呢！你笑著回答。

（儒略二世亦係蜚聲遐邇的藝術贊助人，

現今的聖彼得教堂由他發端重建，

著名的拉斐爾房間為其臥榻，

任內並委托米開朗基羅完成

西斯廷禮拜堂的創世紀穹頂畫。）

〖既然如此，豈有紀念對手之理？〗

你說別急：故事猶存戲劇化的下半場。

１５１３年，儒略二世蒙主寵召，

教皇冠冕落在喬瓦尼。美第奇頭上，

羅維雷家族的光環日益消退，

乃至他一度遭逐出烏爾比諾

拱手讓出公爵榮銜。

或許，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一向和佛羅倫斯有瑜亮情節的威尼斯，

於１５２１年任命他為陸軍統帥，

當稍晚的倫巴第一役中，

盟友法蘭西雖失敗收場，

但他仍成功避免戰火延燒至共和國。

１５２７年，於另位美第奇家族教皇－

克肋孟七世統御期間，

新教僱傭軍曾嘩變刧掠羅馬，

他的按兵不動也被視作：

君子報仇十載不晚！

那一段義大利的戰爭歷史，

不禁讓你聯想起

先秦諸侯國的合縱連橫爾虞我詐。

重商的威尼斯人並不畏戰，

唯必先穿梭其中－曉以利害，

調停折衝、甚至不惜挑撥反間⋯⋯

戰爭無論勝負，亦必先衡量得失

迅即敲定和約收場。

你讚譽共和國是現代意義下

外交職業的開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