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蕾絲博物館(Lace museum)-男爵夫人肖像-菲利・斯蓋莫里(Felice Schiavoni)繪製
揣摩
你的目光
由椅靠邊框的暗棕
滑向扶手披風外翻的深紅,
最終停在盈握玫瑰的嫩粉之上。
你說:那些顏色暗示畫中人的熱情,
含藏層次與節制的熱情。
灰藍的背景讓
黑綢晚禮服退居幕後。
烘托花葉舒卷綿密的蕾絲披肩,
烘托肖像主人如脂賽雪的肌膚,
而柔荑在心口的輕輕一觸,你說:
仿佛觸碰著一只
精緻且脆弱的白玉瓷瓶。
『但這一切⋯⋯恐怕僅僅是畫家釀造的幻相,
如果,你留意她投射過來的眼神。』
唔!確實如此,你承認。
男爵夫人那匆匆出戲的一瞥,
揭露了她某些生命的底蘊。
一絲絲的不耐
是被繁瑣禮儀壓抑下的不耐;
一丁點的高傲
是習於俯看事物後教養成的高傲。
照片-蕾絲博物館-蕾絲新娘禮服-摘自網路
照片-蕾絲博物館-織娘肖像畫
照片-蕾絲博物館-織娘在現場刺繡
蕾絲紀事
源自拜占庭的愛琴海,
文藝復興時期孕育獨特風格,
十六世紀引領潮流形塑為
歐洲皇室貴族炫耀優雅的裝飾。
製造人也因應需求激增
由修女孤兒擴編成全社區婦女的生產活動。
(你陡然想起,台灣的婆媽在家中
組裝聖誕燈炮及塑膠花的往事。)
據說:蕾絲製作衰退於政治事件。
在法國大革命與美國獨立戰爭後,
它從高端直線下墜,
引申為腐敗君權制度下的墮落象徵。
(你則認為:手工的式微
跟工業革命崛起的關連性更強!)
在參觀博物館時,
你拍攝了兩幀織娘的照片,
一張畫中人與另張實境中人。
她們均戴老花眼鏡,
皆生發飛霜白髮,
她們的動作一致,
都勤勤懇懇地
穿針引線於膝上的繡物。
『那麼,她們有何不同之處呢?』
她們的分岐並非時間,
並非活在幾百年前或是現代。你說:
她們的分岐取決於姿態,
當畫中人面對鏡頭
編織著未來之夢時,
實境中人正背對鏡頭
編織著過去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