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一道弧岸
照片-更窄的水巷
誰的威尼斯
天空的深藍已
化為倒影的幽藍。
你順著堤岸的弧形漫遊,
跟某人的疾行擦身而過。
這快或慢的節奏,
恰與歸者或旅人的心情共振。
河彎處右望,你發現一道
大運河支流中的支脈,
比窄巷更褊狹的巷子,
比小橋更短的橋。
背對背的後牆,
新刷的醬紅很稀罕,
泰半是褪了色的,
有些只剩下水泥的灰藍,
有些則乾脆祼露磚面,
浮凸出不一而足的色塊,
頽圮崩壞前的矜持⋯⋯
『假如為它作畫,在眾多造訪水城的畫師裡,
你期待由誰來完成?』
你沉吟良久才說:
也許是惠斯勒的粉彩畫吧!
『為何不選擇莫內、雷諾瓦甚至透納??』
這一次你倒快問快答。
你說:較之聖馬可廣場,
大運河與雷亞托橋的風光,
會畫小河會畫街隅巷角的惠斯勒
肯定比他們
更愛威尼斯!
照片-詹姆斯・惠斯勒(James Whistler)的威尼斯水道-摘自網路
照片-聖巴爾納伯運河(Fondamenta Alberti)前拍
照片-聖巴爾納伯運河後拍
攝影與其他
你站在未標名的橋上拍照,
這頭,聖巴爾納伯教堂的鐘樓在前景,
糢糊大遠景裡的鐘樓
則屬於聖撒慕爾教堂。
據說:內部供奉著同名聖人的遺骸。
(傳聞,經常在歷史無可考的洪流中
古怪的屹立不搖。)
那一邊,你納入鏡框的是
你誤認漏掉的拳頭橋。
在中世紀,它曾是兩撥移民
合法群毆的場址-一年一度的
穿戴華麗卻瀰漫血腥味的狂歡!
你年輕時,旅行從不拍照,
以為記憶自會替你珍藏。
如今,你跟所有旅人一樣,
貪婪於每個時地的光影物像。
『那是一種虛妄的占有嗎?』
你同意那是虛妄的占有,最終的⋯⋯
但它也是一種不捨的姿態啊!
你悵悵地回應。
接著,你移轉話題
談及了攝影的奧秘:
假使人們在回家路上
曾凝視一朵花十秒鐘,
與人們即便經過它看見它
一百次的感悟迥異。
在記憶裡,你說:凝視的質量
遠遠超越看見的數量。
而攝影即是凝視,
即是對你自己對世界的不斷凝視⋯⋯
照片-無名晝家繪製的拳頭橋群毆場景-摘自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