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又二分之一

照片－拳頭橋旁的蔬果船

東西方的威尼斯

１、

它賣類似的蔬果，

跟所有水城的蔬果攤相同，

跟所有水城的蔬果攤迥異，

它只在船上販賣。

它清楚，獨特

是美學的秘密之一。

２、

因為便（ㄅㄧㄢˋ）宜，因為便（ㄆㄧㄢˊ）宜，

因為一種祕密流傳又眾所周知的情欲，

年輕時，你戀上南方那個

緣自篤信佛陀而平和的民族

緣自蒸騰濕熱而開放的國度。

某次旅程的某日下午醒來，

你的意識怔怔，猶原在

剪接終宵狂歡殘留的負片，

你的身體懨懨，則處於

僵硬與虛脫間的斷線狀態。

你與友人彷彿飢饉者

經歷過度酣飲饜飫後的不堪，

你們用幾近落荒的方式

想暫且逃離這整座水泥叢林。

你們來到郊區，

一個假日市集，

河濱是小吃雜什的攤列，

水面是蔬果河鮮的舟楫，

鼎沸的人聲操持著

比吳儂軟語更黏膩的異域口音。

恍惚間，鄰近一位

皮膚曬得赤焦的婆姨

正向你兜售水果。

你留意到她堆笑的臉

擠滿刀刻般的皺摺，

你也瞥見她指甲縫裡

浸滲著黑垢的雙手

在青木瓜、金黃芒果與紫紅山竹間晃動，

驀地一陣作噁反胃，

你匆匆蹲在岸邊嘔吐，

引來群魚爭搶穢滓，

又牽動一陣更猛烈的嘔吐⋯⋯

３、

『為什麼，突然提及這件往事？』

只不過⋯⋯直覺地聯想罷了。你說

『人們都叫曼谷【東方的威尼斯】

其間隱含類比的意味嗎？』

唔！應該稱之為對比吧！

你輕輕吁了口氣說：

畢竟，曼谷郊區尚存

漁樵於江渚之上，

而威尼斯已如

最後貴族的臨水照花。

後者精緻優雅

卻終究成了遊客

讚歎玩賞的露天博物館，

後者粗鄙紊亂

但依舊是老百姓

日常交易所需的生活現場。

照片－曼谷郊區Khlong lat mayon水上市場－摘自網路